Kathy

卫瓘&荀勖 历史互动考据 (CP安利向科普)

【被lof敏圝感词系统逼疯……】

我本来只想简单写写,结果一不小心就写了一万一千多字……总觉得这也要提一下,那也要带一笔,哎,文章长,废话多,考据仓促,提前感谢各位看官的包容了。欢迎评论区讨论或指正。

这是一篇CP科普的文章,目的是卖安利。主角是卫瓘卫伯玉,荀勖荀公曾。来一张插图

最早拉起卫瓘和荀勖这一对,纯粹把他们当做一对拉郎,单纯觉得养眼。他们一个善书,一个善画,在一起时格外赏心悦目。由于人设颜值的原因,群里的颜控们纷纷倒向卫荀势力,组圝织便日渐壮圝大起来(其实大家都是混乱邪圝恶的all勖)

然而,卫荀并不是完全的拉郎,在史料记载中虽然没有直接的互动,却有很多侧面的互动和隐藏互动,下面做一个818,给大家慢慢道来。


①伐蜀预圝言

我决定打破时间顺序,把知名的事圝件提前。目前这是两个人最有名的侧面互动,是记在《晋书·荀勖传》里的一句话:

先是,勖启“伐蜀,宜以卫瓘为监军”。及蜀中乱,赖瓘以济。

公元263年,魏国分三路伐蜀,公元2⑥4年钟会之乱,这是一段及其黑圝暗的历圝史,宛如一场精彩的大逃杀,除了留下“姜维一计害三贤”为后人说道以外,还有卫伯玉靠演技死里逃生成为最终胜者的事不能不提。

荀勖举荐的是对的。卫瓘平息了钟会之乱。

然,早在钟会受宠之际,王元姬曾数次对司马昭说:“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

而在钟会邓艾举兵伐蜀之际,有邵悌向司马昭进言说“会单身无重任,不若使馀人行。”

更有刘寔预圝言钟会邓艾二将“破蜀必矣,而皆不还”。

在钟会叛乱的消息传到洛阳而司马昭未信时,荀勖一句“虽受恩,然其性未可许以见得思义,不可不速为之备。”使司马昭立刻出镇长安。

再看荀勖举荐卫瓘这件事,除了表面上的慧眼识人之外,我们难免不会有危险的猜想。然而我们无法得知荀勖是否也早在钟会伐蜀之前预见到了蜀中的变圝乱,是否相信一直安静踏实不争不抢的卫瓘能够将它平息,甚至——卫瓘的平安归来是不是他所期盼的结果?

但是这一切都无从考据,猜想也只能永远成为猜想。


②少年相识

荀勖会向司马昭举荐卫瓘,说明他对卫瓘有充分的了解,至于他们何时相识,有什么样的互动,在史料上并没有明文叙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什么都没有。

我尝试梳理卫瓘与荀勖的人生轨迹,寻找一些细枝末节。

(按照晋书的列传,我整理了卫瓘与荀勖个人年表,文中会按需引用作为说明。)

卫瓘(220~291)

弱冠(240)为魏尚书郎

后为通事郎  转中书郎

在位十年   累迁散骑常侍

陈留王即位(260)拜侍中 持节慰劳河北

荀勖(?~2⑧9)

年十余岁能属文

仕魏辟大将军曹爽掾 迁中书通事郎

爽诛(249)为安阳令 转骠骑从事中郎


上文的重点已经划出。先解释一下名词。

中书郎:中书省下面的通事郎

通事郎:与黄门郎同为中书监、中书令的佐官。

(中书省,掌管机要,权圝利犹圝大,成为事实上的宰相,号为“凤凰池”)


在240年,卫瓘做魏尚书郎,之后做中书通事郎,在位十年。

在249,曹爽伏诛之前,荀勖一直在做中书通事郎。

也就是说,二人必有一段时间是同事,一起在中书门下打杂。(笑)

那时候的他们正是二十出头三十未满的年纪[1],是造作的好时光啊~~~

[1]荀勖生年不详,但是通圝过晋书本传中“年十余岁能属文。从外祖魏太傅钟繇曰:「此儿当及其曾祖。」”以及《荀氏家传》中所述:“勖字公曾,年十二能通《春秋》、属文。从外祖锺繇甚奇之,常称此儿当继司空。”可推算荀勖年长钟会五岁有余(群里常设定成五岁[开启“我不管我不听,12是虚岁”模式],将220设为他的生年,即与卫瓘同岁。[这才是根本目的…])


 那时候他们的上司是中书监刘放和中书令孙资(246年以年老逊位,位特进。),中书省的权圝利在魏圝明帝时期达到顶峰。估计很早以前,年轻的小公曾就已经看中了凤凰池,并将它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当然,他实现了。(此外不得不提的是,荀勖做中书监的时候,他的第二任中书令张华,是刘放的女婿,不知道荀勖在排挤张华的时候,有没有一点原因是“我瞧不起的寒门子弟居然娶了我上司的女儿”导致的心里不平衡x)

二十多岁的他们年少相识,在中书省一同工作相处,对彼此都有了深入的了解,成为日后荀勖在伐蜀时举荐卫瓘的基础。也许他们谈过家庭,谈过理想,谈过许许多多的,年轻人都会谈的话题,虽然温柔文静的伯玉和深沉内敛的公曾都不像是健谈的人,但是谁知道长时间的相处不会使两个年轻人敞开话匣呢?


③高平陵之变

高平陵事变发生在公元249年,荀勖由于是曹爽的掾属而受到了牵连,被发放到安阳为令,他扎扎实实地做了好多年,做出了业绩,深受当地人圝民的爱戴,并为他建立了生祠。虽然荀勖在整个过程表现得很平静,并因为在无人敢去吊唁曹爽的时候孤身前去而获得了美名。但是这次事圝件无疑是他人生过程中的一次挫折,并对他的仕途迁升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高平陵事变,是荀勖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那个站错队的少年开始重新选择自己的队伍并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方式。他兢兢业业地做县令,无非是为了早早地回归朝圝廷,而在他接下来的表现中能看出,他开始更加精心地为自己的仕途谋划:不变的,是他对强圝权高势的向往,变了的,是他向上争取的手腕。

而高平陵事变年间,卫瓘又做了什么呢?

我们在钟会其母传中找到这样的记叙:

嘉平元年,车驾朝高平陵,会为中书郎,从行。相国宣文侯始举兵,众人恐惧,而夫人自若。中书令刘放、侍郎卫瓘、夏侯和等家皆怪问:“夫人一子在危难之中,何能无忧?”

卫瓘并非曹爽的掾属,所以没有受到牵连,他与他之前的上司刘放一起到钟会家里拜访昌蒲夫人,为钟会感到担忧。

没错,卫瓘与钟会的关系曾经是很好的:

卫瓘监军,护军钟会与瓘至厚,坐则同床,行则同舆。(《御览》三百四十五引王隐《晋书》)

而荀勖,则是跟钟会那个小舅舅一起长大却又一直合不来的大外甥。凭借着钟会这位中间人,卫瓘与荀勖的关系又近了。不知道卫瓘是先认识的钟会,还是先认识的荀勖,但是我们知道,他们三个彼此相识相知相处,并在伐蜀的时候一个举荐了另一个搞死了剩下的那个(笑)。

不知当卫瓘知道荀勖举荐他做伐蜀监军的时候,会流露圝出怎样的表情?当钟会的野心外露,即将生变之时,卫伯玉也许会感慨一句:“只有荀公曾知道,我能制住他。”


④魏祚之末

上文说到高平陵事变,在高平陵事变之后,司马家逐渐掌控了曹魏政圝权,历经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三位执圝政者的掌圝权,在成功平定了淮南三叛之后,司马氏集圝团已经站在了权圝利的巅峰,曹氏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了。在这个过程中,卫瓘和荀勖是如何表现的呢?继续看一下年表:

卫瓘:

(中书郎)在位十年  累迁散骑常侍

陈留王即位(260)拜侍中 持节慰劳河北

数岁  转廷尉卿

伐蜀(263)监军

荀勖:

爽诛(249)为安阳令 转骠骑从事中郎

迁廷尉正  参文帝大将军军事(255+) 赐爵关内侯 转从事中郎 领记室

钟会之乱后(2⑥4) 与裴秀、羊祜共管机圝密


解释一下名词。

廷尉卿:九卿之一,掌司法刑狱,其属官有:廷尉正,主决疑狱;左右监,管逮圝捕;左右平,掌平诏狱;廷尉史、奏谳(审判案圝件)掾、奏曹掾等


从年表中可以看出,卫瓘在高平陵事变之后依然在做中书通事郎,累计业绩升迁为散骑常侍。260年,高贵乡公曹髦为成济所弑,曹奂即位。卫瓘持节去河北慰劳,回来之后一直在做廷尉卿。而荀勖受到牵连之后当了一阵县令,后来回到朝圝廷做骠骑从事中郎,又迁为廷尉正,并成为了司马昭的参军,选择了他的第二次站队。

这段时间的年表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汇,但是都做过廷尉,卫瓘做廷尉卿的时间很短,在伐蜀时被派去当参军之前做了一阵。至于荀勖,他做廷尉正的时间也不长,在司马昭上圝任大将军(255)之前做了一阵,后来成为司马昭的参军应该也继续做了一阵,再然后,转从事中郎起,离开廷尉,彻底成为了司马昭的幕僚。


说到廷尉,有一个人要提,那就是钟会的哥圝哥钟毓。翻开钟毓的传记:

爽既诛,入为御史中丞、侍中廷尉。

也就是在高平陵事变之后,钟哥圝哥就是廷尉卿,那他做到什么时候呢,继续看传记:

正元中,毌丘俭、文钦反,毓持节至扬、豫州班行赦令,告谕士民,还为尚书。

在淮南二叛之后,钟哥圝哥持节到扬州、豫州,回来之后就升迁做尚书了。

也就是说,钟哥圝哥做廷尉卿的年份是249~255年,外甥荀勖做廷尉正的时间是255前后,也就是说,有一段时间,荀勖是给大舅舅当属官的。得知这点的我非常兴圝奋并陷入了脑补。

钟毓在任上的时候,有个非常著名的案子,就是254年的夏侯玄案,按照时间,荀勖也在。于是我们来看看夏侯玄案。裴注引《世说》云:

玄至廷尉,不肯下辞。廷尉锺毓自临治玄。玄正色责毓曰:“吾当何辞?卿为令史责人也,卿便为吾作。”毓以其名士,节高不可屈,而狱当竟,夜为作辞,令与事相附,流涕以示玄。玄视,颔之而已。

夏侯玄到了廷尉,不肯写罪辞,所以由廷尉卿钟毓亲自来审理。夏侯玄严肃地责问钟毓:“我有何罪?你是作为公府的令史来问责我的,那就你来替我写吧!”钟毓认为夏侯玄是名士,志节清高,不可屈服,但案子要了结,于是连夜为他写了供状,使与所查察之事相符合,然后流着眼泪给夏侯玄看。夏侯玄看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已。

另,《世说新语·方正》有记:

夏侯玄既被桎梏,时锺毓为廷尉,钟会先不与玄相知,因便狎之。玄曰:“虽复刑余之人,未敢闻命。”考掠初无一言,临刑东市,颜色不异。

夏侯玄被逮圝捕,当时钟毓在任廷尉,其弟钟会与夏侯玄不相交好,趁机对夏侯玄表示狎昵。夏侯玄说:“我虽是受圝刑之人,也不敢遵命。”经受圝刑圝讯拷圝打,始终不说一句话,解赴法圝场临刑,依然面不改色。

综合这两条记载,这个案子的经过就是,夏侯玄入圝狱→钟会狎夏侯玄→玄不依→严圝刑拷圝打→玄不招→钟毓替他写罪辞→受圝刑

试想当时作为钟哥圝哥属官的荀勖在整个事圝件的参与:

大将军杀了李丰,夏侯玄入圝狱了,去审讯吧。什么?小舅舅来了?他想干嘛?什么?在壁咚夏侯玄?这家伙名士控的病又发作了吗。嗯,他看起来失败了,大舅舅把他拖走了,去嘲笑他几句吧。哦,接着审讯,拿起小皮鞭,啪啪啪啪啪啪,你招不招?为什么不说话?继续,啪啪啪啪啪啪啪,哎呀大舅舅这个人我管不了了你亲自来吧。

看到夏侯玄的钟哥圝哥:

听说太初兄一直不肯写罪辞……哎呀咋给打成这样啊?我那大外甥不能要了,问问司马昭要不要吧。

司马昭:荀公曾吗,听说你喜欢S圝M?

……

【以上纯属恶搞】

李丰夏侯玄之案,是淮南二叛的开端,后来,司马师在平定淮南二叛之后逝世,与他诛杀夏侯玄仅隔一年。这个“仅隔一年”就像是一道谶语,一道魔咒。也就是我们即将说到的嵇康之案(263)与钟会之乱(2⑥4)以及后者与司马昭之死(265)相差仅隔一年而已。

前文说道,钟哥在淮南二判之后就迁升了,而荀勖也在司马昭继任不久就被挖了墙角,后来离开了廷尉的职务。过了几年,大概在262年左右,卫瓘从河北回来,就任廷尉卿,在伐蜀之前一直在任上。

在任期间也经历了一件空前绝后的大案。也就是嵇康吕安之案。

案圝件的原文我就不贴了,简单来说是嵇康的至交吕安被其兄吕巽所诬入圝狱,嵇康为其辩护,自己羊入虎口。司马昭早就记恨这个暗中反圝抗自己的名士很久了(《管蔡论》为淮南二叛平圝反,《声无哀乐论》反礼教,《与山巨源绝交书》表明与司马氏的不合作立场);同时被流放途中的吕安給嵇康写的一封言辞激烈的信被钟会一伙人截住,加重了他的罪名,并导致嵇康也被连带拖下水;而先前与嵇康结仇的钟会(闻所闻而来)捉住这个机会,向司马昭说了嵇康的前科:“康欲助毌丘俭,赖山涛不听。”外加一句“嵇康,卧龙也,不可起。”坚定了司马昭处死嵇康的决心。

整个案圝件起承转合错综复杂,这里不细说。而整个案圝件中,钟会的存在感非常高。(毕竟“(钟会)虽在外司,时政损益,当圝世与夺,无不综典。”)而当时作为掌刑狱的廷尉卿的卫瓘,像背景板一样,并没有被提及。而嵇康的最终的罪证也是由钟会宣布的。不免会脑补到以下场景:

钟会:伯玉,这段时间你歇着吧,这个人交给我来。

卫瓘:士季何必如此呢?

钟会:嵇康不死乃朝圝廷之祸,并非我个人恩怨。你不必多问了。

卫瓘:……

那时的荀勖作为司马昭的幕僚,在此案中没有露脸,但是天圝道好轮回,他还是跟另一位竹林七贤成员——阮咸有一段纠葛的,在此不细说。

嵇康死后不久,司马昭大举伐蜀,同年蜀亡。一年后钟会谋反失败死于成都。平乱后卫瓘和荀勖都有升迁,如下:

卫瓘:

平乱后(2⑥4)使持节 都督关中诸军事  镇西将军

迁  都督徐州诸军事  镇东将军  增封菑阳侯

荀勖:

钟会之乱后(2⑥4) 与裴秀、羊祜共管机圝密

帝即晋王圝位(2⑥4)以勖为侍中 封安阳子,邑千户

卫瓘的职位多是武衔,而荀勖相当于谋士。

再后来,司马昭病故,其子司马炎逼圝迫魏帝曹奂禅位,建立西晋。


⑤西晋党争一

西晋第一个年号是泰始(265~274),泰始元年除了封了一堆藩王以外,还将一些异姓开国功臣封爵为公,武帝纪:

以骠骑将军石苞为大司马,封乐陵公,车骑将军陈骞为高平公,卫将军贾充为车骑将军、鲁公,尚书令裴秀为巨鹿公,侍中荀勖为济北公,太保郑冲为太傅、寿光公,太尉王祥为太保、睢陵公,丞相何曾为太尉、郎陵公,御史大夫王沈为骠骑将军、博陵公,司空荀顗为临淮公,镇北大将军卫瓘为菑阳公。

卫瓘和荀勖同时受封,但是荀勖因为共掌机圝密的羊祜辞公为侯,也跟着辞让为济北侯。

泰始十年,由于政绩收成不好,司马炎下诏改元为咸宁,大圝赦天下。咸宁初,发布了一份配飨名单(指功臣祔祀于帝王宗庙),武帝纪:

以故太傅郑冲、太尉荀顗、司徒石苞、司空裴秀、骠骑将军王沈、安平献王孚等及太保何曾、司空贾充、太尉陈骞、中书监荀勖、平南将军羊祜、齐王攸。

荀勖还在,卫瓘没有获得资格,原因未知。

以下是泰始至咸宁年间卫瓘与荀勖的年表:

卫瓘:

泰始初(265)转 征东将军 进爵为(菑阳)公 都督青州诸军事 青州刺史 加 征东大将军 青州牧

有政绩  授征北大将军   都督幽州诸军事  幽州刺史  护乌桓校尉  表立平州,后兼督之

咸宁四年(278)征拜尚书令 加侍中

荀勖:

武帝受禅(265)改封济北郡公(勖以羊祜让,乃固辞为侯)拜中书监  加侍中  领著作,与贾充共定律令

荐充女婚配太子(271)

久之  进位光禄大夫

俄  领秘圝书监  立书博士

咸宁初(275)与石苞等并为佐命功臣,列于铭飨


在这段时间里,卫瓘长期驻军在外,而得到了凤凰池的荀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已经与贾充结为朋党,主导了两次腥风血雨的党争(泰始中271~272vs任恺庾纯一派,中枢决策权之争&咸宁末279~280vs羊祜杜预张华一派,平吴反平吴之争)。第一回合获得胜利,对任恺一派造成沉重打击;第二次虽算失败但没有失利,封赏依旧,但又有恃无恐,对另一派的张华加剧迫圝害。

(在荀勖做中书监的时候,中书令庾纯→张华→和峤,你中书省可真够腥风血雨的啊…)

而卫瓘,一直想回洛阳,咸宁四年,他回来了:

累求入朝,既至,武帝善遇之,俄使旋镇。咸宁初,征拜尚书令,加侍中。

伯玉虽在外,应该也是对泰始中的党争有所耳闻,毕竟司马炎曾经想娶的是他的女儿:

初,武帝欲为太子取卫瓘女,元后纳贾郭亲党之说,欲婚贾氏。帝曰:“卫公女有五可,贾公女有五不可。卫家种贤而多子,美而长白;贾家种妒而少子,丑而短黑。”元后固请,荀顗、荀勖并称充女之贤,乃定婚。

俗话说,女儿像爹,卫家的女儿各个貌美,说明我们的伯玉就是有一身好基因的美圝人(而且还是病美圝人x),而在荀勖与荀顗的一番天花乱坠和杨艳皇后耳边风的煽圝动下,司马炎放弃了美长白的卫家闺女,而是选择了丑短黑的贾家姑娘。

估计伯玉的心理活动非常复杂,甚至有点mmp。

伯玉还是那个伯玉,公曾却早已不是那个公曾了。

那个清澈的少年已经彻底成长为了肮圝脏的政圝客——自矜而又贪婪,为目的不择手段。

不知道卫瓘有没有做足心理准备,从他回到洛阳的那刻起,就很难不淌这浑水。然而我们伯玉除了伐蜀杀邓艾的一次突然黑化以外,还是很有节操的,他在做尚书令的年间:

性严整,以法御下,视尚书若参佐,尚书郎若掾属。

由于驻军在外而绕开了第一次党争的伯玉,第二次党争也没有任何参与。卫伯玉一直是个不站队的人,毕竟他还是以前那个伯玉:

(正始年间)时权臣专圝政,瓘优游其间,无所亲疏。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可以维持多久。


⑥西晋党争二

第三次党争发生在太康初(282~283),我们先看一下这段时间里卫瓘与荀勖二人的年表:

卫瓘:

太康初(约282)迁司空 侍中 (尚书)令如故

领  太子少傅

荀勖:

太康初(约282)为光禄大夫  仪同三司  开府辟召  守中书监  侍中  侯如故


以及此次党争的过程:

第三次党争围绕太子司马衷与齐王司马攸皇位继承权展开。由于太子司马衷素弱(ruo zhi)不堪国事,所以朝臣中拥护齐王司马攸继位的呼声很高。外加司马攸素疾荀勖冯紞二人,使二人的政圝敌寄希望与他。一旦司马攸继位,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其实我很想看看这个if呢,点头。)荀勖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他还想继续坐拥凤凰池呢),于是他与冯紞携手三杨为首的外戚势力,拥立太子,打圝压齐王一圝党。早在咸宁二年(276)荀勖和冯紞就开始谋划让司马攸回到藩国的策略,等到公元282年冬,终于要采取行动。(第三次党争中,荀冯一派的老大贾充由于有二女同时婚配太子与齐王,亲疏相等,地位尴尬而态度暧昧无法站队,并于282年四月病故,实际退出党争。)

荀勖与冯紞,先是以“钟会论”离间了张华,借故以正太子名位为由要将齐王调回封国,计划成功了,司马炎下了诏书,司马攸愤圝恨发病,司马炎找御医给他看病,谁料御医也被荀冯二人收圝买,都向上称齐王没病,于是司马炎不知他病重,催促他起行,司马攸不久便因病情恶化而死。更有甚者,当司马炎为亲生弟圝弟的死讯悲伤哭泣的时候,冯紞说:“齐王名过其实,而天下归之。今自薨陨,社圝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过!”司马炎立刻收起了眼泪。

悲剧告终。而这场悲剧产生的最大缘由是司马炎自己。早在很久之前。司马昭执圝政时,就有圝意立司马攸为太子,虽然最终仍是立长,司马炎却一直对自己这个弟圝弟一直心存芥蒂。而如今在司马炎看来,司马攸又要与他的儿子争夺继承权,便更是恶之。尽管已经在外表上尽力掩饰,却是在听说贾充对太子与齐王一事上摇摆不定之后,立马夺走了他的兵权。

权力,使手足相残,骨肉相煎,其实何必如此。而东晋桓温于此事有言:“使子继父业,弟承家把,有何不可!”


在这个过程中,卫瓘在做什么呢?

太康初,贾充健在时,卫瓘领太子少傅,有这样的一段记载:

帝常疑太子不慧,且朝臣和峤等多以为言,故欲试之。尽召东宫大小官属,为设宴会,而密封疑事,使太子决之,停信待反……帝省之,甚悦。先示太子少傅卫瓘,瓘大踧,众人乃知瓘先有毁言[2],殿上皆称万圝岁。充密遣语妃云:“卫瓘老奴,几破汝家。”《惠贾皇后传》

[2]惠帝之为太子也,朝臣咸谓纯质,不能亲政事。瓘每欲陈启废之,而未敢发。后会宴陵云台,瓘托醉,因跪帝床前曰:“臣欲有所启。”帝曰:“公所言何耶?”瓘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抚床曰:“此座可惜!”帝意乃悟,因谬曰:“公真大醉耶?”瓘于此不复有言。贾后由是怨瓘。《卫瓘传》

这就是著名的抚床三叹。虽然无所亲疏的卫伯玉在党争之中不是任何人的朋党,但是也为社圝稷的未来担忧,恐愚钝的太子无法被托以重任。他的这种耿直的举措无疑损害到了未来皇后,太子妃贾南风的利益,亦是与贾充交恶。(老奴!贾公闾你居然骂伯玉是老奴,说,是不是嫉妒他比你美!)另外,从这件事来看,是不是可以说明贾充实际(至少是在那时)更加偏向于太子呢?

然而对于贾南风而言,卫瓘是她的仇人,而荀勖是她的恩圝人(也是互惠互利)。除了让她有成为的皇后的机会以外,还救她于危急:

妃性酷圝虐,尝手杀数人。或以戟掷孕妾,子随刃堕地。帝闻之,大怒,已修金墉城,将废之。充华赵粲从容言曰:“贾妃年少,妒是妇圝人之情耳,长自当差。愿陛下察之。”其后杨珧亦为之言曰:“陛下忘贾公闾耶?”荀勖深救之,故得不废。《惠贾皇后传》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卫瓘与荀勖的关系颇使人费解,很难定义。

在齐王归藩,荀冯一派取得实际胜利之后,空出很多官圝位,于是荀勖上了一道表:

(太康中)时太尉贾充、司徒李胤并薨(282),太子太傅又缺,勖表陈:“三公保傅,宜得其人。若使杨珧参辅东宫,必当仰称圣意。尚书令卫瓘、吏部尚书山涛皆可为司徒。若以瓘新为令未出者,涛即其人。”《荀勖传》

以及为了确定一些时间点,翻出清人整理的《晋将相大臣年表》:

以上材料,三公保傅=三公(齐王出镇/贾充&李胤死了空出来的)+太子太保(贾充死了空出来的)+太子太傅(齐王出镇空出来的)+太子少傅(李胤死了空出来的)

荀勖上表推举了杨珧参辅东宫,卫瓘与山涛做司徒,司马炎选择了山涛担任司徒,而卫瓘则接替了司马攸担任司空职位。

我还是看不透荀勖,所以我也不能断言他是为什么举荐卫瓘与山涛杨珧的。(没有史料记载卫瓘的太子少傅职位被替换掉,猜测设立太子少傅不止一员。)

这里我用两种模式大胆地想象一下。

一,恋爱脑。

此时荀勖最大的政圝敌司马攸已经被消灭掉,守序邪圝恶的荀公曾已经没什么邪圝恶计划了,他大可以好好守序了,用他一身的才华做大晋的良臣。于是他三公保傅缺人的时候向司马炎推荐了可用之臣,他只是觉得伯玉合适,和一向正直不偏不倚的山公一样,只是“宜得其人”而已,这次举荐他,就像二圝十圝年圝前伐蜀那时一样对卫伯玉抱以期待。

二,阴圝谋论。

明面上的党争已经停止,暗则处处隐患。徐高阮《山涛论》中论证山涛为反贾一圝党的幕后中坚。而卫瓘曾谏废太子,更是一颗定时炸圝弹。魏晋以来,三公,地位虽高,虚衔而已。荀勖荐他们为三公,正是把这些老功臣逐步调离政圝治中心的最佳手段。并且,还要派自己同党的杨珧参辅东宫,加强对这些人的监圝视,巩固自己的权位。

两种可能,对半分;两种口味,甜草莓和苦咖啡,随你喜欢。


⑦人臣之末

第三次党争之后,朝堂上的争执归于平静,司马炎还是皇帝,司马衷还是太子,西晋王朝还沉浸在太康盛世的短暂荣华。

荀勖在那之后,也兢兢业业地做本分工作了,虽说他本来就是个身兼数职的工作狂。

不过这途中发生了一件令他不愉快的事情,他被从中书省调到了尚书省:

勖久在中书,专管机事。及失之,甚罔罔怅恨。或有贺之者,勖曰:“夺我凤皇池,诸君贺我邪!”(《荀勖传》)

凤凰池啊!凤凰池啊!说没就没啊!荀公曾都气得炸毛啦。尚书省,地位虽高,权力不及中书省,也就意味着,荀勖被调离了权力中心。但是仔细想来,司马炎并没有将荀勖逐出权力中心的动机(总不能有事儿的时候不搞,没事儿的时候瞎搞…),他也许只是想学曹老板给自己添一位荀令君:

帝尝谓曰:“魏武帝言‘荀文若之进善,不进不止;荀公达之退恶,不退不休’。二令君之美,亦望于君也。”(同上)

有人要说了:嗬,用荀勖比荀攸荀彧,真讽刺。我觉得……

是挺讽刺的x不是说业绩,也不是说才华。而是以佞臣比忠臣,以小人比君子。

估计荀勖自己也会反思一下吧:

然性慎密,每有诏令大事,虽已宣布,然终不言,不欲使人知己豫闻也。族弟良曾劝勖曰:“公大失物情,有所进益者自可语之,则怀恩多矣。”其婿武统亦说勖“宜有所营置,令有归戴者”。勖并默然不应,退而语诸子曰:“人臣不密则失圝身,树私则背公,是大戒也。汝等亦当宦达人间,宜识吾此意。”(同上)

荀勖虽恶,但是他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为恶,为何为恶,为何而为恶。也就是说,他的三观是正确的,他是个双商很高目的性又很强的恶圝人,恶只是他的手腕,而不是本性或是冲动。四个字概括:守序邪圝恶。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有向善的部分,只是不能,不足以,也不可以成为追求权力的阻碍。

(当然,我们的小公曾除了用恶做手腕以外,还是有坏脾气的,主要是嫉妒和记仇……在自负中带着幼年刻在内心深处的自卑……)

虽然丢圝了凤凰池,某勖很不高兴,但是他毕竟还是那个工作狂荀先生:

及在尚书,课试令史以下,核其才能,有暗于文法,不能决疑处事者,即时遣出。

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可爱(不是)。

接着来说卫瓘,卫瓘也遇到了一件不太开心的事:

宣尚公主,数有酒色之过。杨骏素与瓘不平,骏复欲自专圝权重,宣若离圝婚,瓘必逊位,于是遂与黄门等毁之,讽帝夺宣公主。瓘惭惧,告老逊立。乃下诏曰:“司空瓘年未致仕,而逊让历年……进位太保,以公就第……”有司又奏收宣付廷尉,免瓘位,诏不许。帝后知黄门虚构,欲还复主,而宣疾亡。

简称卫宣事圝件。先前卫瓘谏废太子的事,自然也是得罪了杨家。记恨于心又野心外露的杨骏抓圝住卫瓘的儿子卫宣娶了公主却有酒色过失这一点,向武帝进谗言诋圝毁卫宣,导致卫宣与公主离圝婚,卫瓘也因此逊位。后来司马炎知道了卫宣是被诬陷的,想把公主还给他,可是这时候他已经病死了。(点蜡……)


于是看一下这段时间两人的年表:(为了方便观察附带了一部分之前的)

卫瓘:

太康初(约282)迁司空 侍中 (尚书)令如故

领太子少傅

(卫宣事圝件)告老逊立  进位太保  以公就第 

荀勖:

太康中(约282)为光禄大夫 仪同三司 开府辟召 守中书监 侍中 侯如故

久之   守尚书令

居职月余,以母忧上还印绶,帝不许

太康十年(2⑧9)卒 诏赠司徒


从年表上看,是荀勖代替了卫瓘做尚书令,而卫宣事圝件与荀勖的“久之”均是具体时间表不明。我的猜测是,发生了卫宣事圝件之后,卫瓘逊位了,于是司马炎用荀勖补上。

我又翻开了《晋将相大臣年表》:

年号太康,从右向左阅读,上图接下图。   

太康八年(287),荀勖被调任为尚书令,到任一个月,因母亲去世请求逊位,不许(荀母…就是钟会的表姐钟夫人,实在是很长寿,荀勖生年219左右,其母此时少有80,多则90岁高龄了)。两三年的时间,2⑧9年十一月丙辰(推算为11月24日),去世。死后,他的音乐事业还没有完成,裴頠(裴秀之圝子,王戎之婿)“令荀藩终父勖之志,铸钟凿磬,以备郊庙朝享礼乐”。

其实在做尚书令的这两三年,荀勖的身圝体已经不行了:

赐荀勖诏

尚书令荀勖,既久羸毁,可赐乳酪,太宫随日给之。

赐石蜜五升。(《御览》八百五十七引《晋太康起居注》)

司马炎对这位开国老臣还是照顾有佳,在他生病的时候送了一堆……甜品?(石蜜即冰糖,其实确实也是药材。不过我还是喜欢凭此私圝设荀勖有低血糖…)

荀老先生您牙口还好吗。

说正题,看到年表这里,我基本判断是在287年发生了卫宣事圝件,卫瓘逊位,荀勖任尚书令。脑补了以下画面:

荀勖与卫瓘见了一面,卫瓘说,恭喜。

荀勖说,恭喜个大头鬼。夺我凤凰池,何喜。

卫瓘一脸无辜,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

(我已经失去了正常脑补的能力……)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我往后反了翻年表,突然惊恐。

这不就是诏书中提到的进位太保吗?难道卫宣事圝件在这?!这这这已经是永熙元年了啊。这年的四月,司马炎驾崩,而卫瓘进位太保的时间,是在这年正月。

而那时候,荀勖早就死了。

突然,就不是很能脑补了……

所以287年发生的尚书令变动的事,到底是为什么呢?在荀勖和卫瓘相关的史料里,并没有提到过这个时间点,更没有提到过在卫宣事圝件之前就发生了尚书令的变动。这是bug吧。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总之,是荀勖接替了卫瓘做尚书令。

总之,是荀勖死在卫瓘前面,在死后得到了他小舅舅四十岁那年得到的“司徒”。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那一批开国老臣,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发已霜白的伯玉摇了摇头,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

我们来看一下伯玉最后的年表:

惠帝即位(290)复瓘千兵 

杨骏被诛(291)录尚书事(加绿綟绶,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给骑司马,与汝南王亮共辅朝政)

同年免官遇圝害

惠帝即位后,恢复了卫瓘的兵权。后来,与卫瓘不睦的杨骏被贾南风所诛,卫瓘的权力在此时达到了顶峰,作为仅存的开国老臣,与汝南王司马亮一同成为辅政大臣。

然而,贾南风会善罢甘休?自然不会:

贾后素怨瓘,且忌其方直,不得骋己淫圝虐;又闻瓘与玮有隙,遂谤瓘与亮欲为伊霍之事,启帝作手诏,使玮免瓘等官。黄门赍诏授玮,玮性轻险,欲聘私怨,夜使清河王遐收瓘。左右疑遐矫诏,咸谏曰:“礼律刑名,台辅大臣,未有此比,且请距之。须自表得报,就戮未晚也。”瓘不从,遂与子恆、岳、裔及孙等九人同被害,时年七十二。恆二子璪、玠,时在医家得免。

一桩私圝仇,一句谮言。就了结了开国老臣一家九口人的性命。

而卫瓘在死之前的表现着实奇怪,放弃了为自己正名的机会,没有一点的挣扎。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卫伯玉是不是想起了三十年圝前,杜元凯听说他杀了邓士载之后所说的话,一语成谶:

“伯玉其不免乎!身为名士,位居总帅,既无德音,又不御下以正,是小人而乘君子之器,当何以堪其责乎?”

或者,有什么使他觉得挣扎也无济于事,不如像当年的夏侯玄与嵇康,留下最后的气节呢:

初,瓘为司空,时帐下督荣晦有罪,瓘斥遣之。及难作,随兵讨瓘,故子孙皆及于祸。

总之,他死了,紧接着,八王之乱开始了。

是不是应该庆幸,荀勖死在司马炎之前,不会受到八王之乱的波及。

或者猜测,作为三杨同党,也是贾南风恩圝人的荀勖如果还在的话,永熙初年就不至于如此天翻地覆,卫瓘也不至于被满门抄斩了。

就让猜想停在猜想吧,历圝史没有如果。

如果,有如果的话。

我宁愿时间倒退回正始年间的中书门下,那时的他们,还是弱冠刚过而立未满的青涩少年,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和一腔热情,对未来充满憧憬。那时候的荀勖还不是那个肮圝脏的政圝客,堂外祖父曾说他“此儿当即其祖”;那时候的卫瓘也还不曾落下人生的污点,仍是一块无瑕的美玉。

不知道他们在人生的最后是否还记得最初的自己。

或者回想,用尽一生,如今的自己是不是成为了少年时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谁知道呢。

【卫荀考据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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